雪海泛舟 · 故事 ·

民間故事:意中緣


得雲友只得以賣假畫為生。又到寒冬臘月的時候了。清鍋冷灶,無米

從前,杭州西子湖邊有個能詩會畫的女子楊雲友。其父楊象夏是個窮秀才,為人耿直,從不趨炎附勢。父女二人吃這頓沒那頓,迫得雲友只得以賣假畫為生。

又到寒冬臘月的時候了。清鍋冷灶,無米為炊。雲友只得呵開凍墨,對著窗外的疏林殘雪,畫了一幅畫。又署了名畫家董思白的名字,準備拿到畫鋪去賣。

債主把門都擠破了,楊象夏這個拘謹的老實人簡直無法應付,只好忍氣吞聲聽著那些難聽的話語。

這時,來了個開古玩字畫鋪的是空和尚,看見楊象夏受窘的樣子,慨然拿出幾兩銀子,打發了債主。老人自然是很感激。

其實,和尚並非好心,他早已看上了楊雲友,常常借著買畫為名,想和她接近。雲友見他賊眉賊眼的不像個出家人,對他非常厭惡。

楊象夏太厚道了,總把是空當成好人。他聽說是空常和畫家們交往,就托他做媒,替女兒找個門當戶對的人家。是空聽了滿口應承,心裡卻在打主意。

是空的鋪子在杭州城內、雖不是最熱鬧的所在、地點還適中。小小門面,張掛了不少真真假假的名人字畫,確也吸引了不少嗜好書畫的人前去觀賞。

這天,店中來了三位儒生裝束的顧客,都是能詩會畫的人,一個名董思白,是松江府的年輕翰林,一個名陳眉公,一個小鬍子的叫江懷一。

他們今天閒步到這裡,董思白猛然看見署著自己名字的一張畫,很是詫異,細看這張畫,卻不在自己之下,聯想到冒名的人必是為了求售,才這樣做,不免暗暗嘆息。 Lando 次第香

三人同聲稱讚這幅作品,很想同畫家見上一面,董思白更是十分有意。江懷一是杭州人,便答應替他尋訪。是空聽了心懷鬼胎。

他們想向是空打聽這畫到底是誰畫的,是空不肯說,面前就是董思白,他又不敢再說假話,只推畫是別人寄賣的,就不說出楊雲友來。三人也沒辦法。

這時,一個小童送來一柄扇子,要在店中寄賣。三人打開看時,扇上畫了一幅山水,落款卻是陳眉公的名字。看來又是一幅假畫,三人都笑了。

原來這柄扇子是福建名妓林天素畫的,她厭恨青樓賣笑的生活,有意嫁人,因此離開福建沿路賣詩賣畫來到杭州。眉公見扇子畫得好,立刻買下了。

聽說林天素到了杭州,三人便約好明天同去拜訪,叫小童先去通知林天素。

林天素聽說這幾位著名畫家要來相見,非常高興。第二天,她正烹茶等候,卻見江懷一來了。

江懷一與天素略談幾句、就說要替她與陳眉公做媒。原來陳眉公昨天得了扇子,今天一早就到江懷一家裡、請江懷一試探天素是不是有意嫁人。天素聽了,又喜又愧。眉公未娶,你未嫁,我願從中撮合,你意如何?

天素從沒見過眉公,但他的畫卻是自己佩服到極點的,年紀也相仿佛,心中早已願意,就答應了。江懷一笑道:『那麼,昨天的扇子,就算是你與他定情的信物吧!』

隨後,陳眉公和董思白都來了。江懷一忙向眉公道喜。天素見了眉公,未免有些羞澀。這天正是良辰吉日,就在天素家中,成就了這對新人的百年之好。

看到眉公夫妻燕爾新婚,感情融洽,董思白又是欣喜,又是羨慕。想到再過幾天就要回松江了,便再三託付江懷一,千萬替他尋訪那個代筆的人。

再說是空見董思白對楊雲友的畫都那麼鍾情,要是當真訪著了她,自己豈非白費心機了?他知道雲友也欽佩董思白,便趕快帶著財禮,假託董的名義,去給自己做媒。

楊雲友聽說求親的是董思白,不覺喜出望外。她雖然討厭是空和尚,可也絕未想到其他,便答應了。

是空得寸進尺又說董思白忙著要進京,不日就要迎娶,因為家住松江,只能在官船上成親,雲友的父親楊象夏對此毫無意見。

是空雇了一個名叫黃天監的老流氓代作新郎,又派了個名叫妙香的女子『陪房』,其實是要她監視黃天監的。妙香本來也是被他坑害的女子,不敢不依順他。

是空在江邊租了一隻大船,掛起『董』字燈籠,裝扮成董思白的官船。三天以後,吹吹打打,用彩轎把楊雲友迎到了這隻船上。

楊雲友只希望配個如意郎君,誰想見了『新郎』,卻是比她父親年歲還大的一個又老又丑的人物,暗中埋怨自己失算。

下官因急要入京,只 得草草迎娶娘子過門,到京後當再與娘子重行花燭之禮。幸勿見怪。不料到了晚上,『新郎』推說日子不好,要另擇吉日再完花燭,把雲友一人留在了後艙。

『新郎』走後,楊雲友對著龍鳳花燭,想到自己的遭遇,無聲暗泣。妙香見了,十分同情,也暗中為她惋惜,想要安慰幾句,卻又無話可勸。

杭州慢慢離遠了。雲友哪裡知道,包藏禍心的是空正坐著小船,緊跟在官船的後面呢。是空得意地想:到了京城,這朵鮮花就到手了。

雲友坐在船上,心裡非常煩悶,看見兩岸梅花開放,便提筆畫了一幅梅花。這時,妙香推開艙門,黃天監鼠頭鼠腦地踱了進來。

黃天監看見雲友在作畫,便要迴避,雲友卻說:『相公來得正好,我正要討教呢!』一句話把黃天監弄得進退兩難了。

雲友指著自己畫的梅花,請他品評。黃天監不說則罷,這一說卻引起了雲友的懷疑。

董思白畫梅是出名的,怎會講出這樣的話來呢?雲友索性要弄出這人的底細,就又要他在畫上題詩。黃天監大驚,趕忙遮掩。

楊雲友見他一個字也寫不出來,賭氣站在一旁。黃天監想找妙香幫忙,妙香又不見了,想溜,艙門又被倒扣了。

雲友回過頭來,看見他這副狼狽樣子,冷笑了幾聲。黃天監實在沒了辦法,咕咚一聲跪在地下,哭哭啼啼地把什麼話很多人说出來了。

雲友這才知道,自己上了是空的圈套。趕走黃天監後對著洶湧的大江,她的眼淚再也遏止不住了。但是,她也越發堅定自己的信念:寧死也要逃出這羅網的。

妙香原來也是良家女子,被是空迫害,她痛恨是空的行為,早想報仇只愁沒有機會。這時一見機會來了,她就勸雲友不如將計就計,讓惡和尚自食其果。

黃天監被楊雲友趕出後,只得把經過一五一十告訴了是空。是空聽說事情被他敗露,大罵他是無用的東西,剝了他的華巾艷服,要把他趕下船去。

黃天監嚇得跪下向和尚苦苦求告。和尚說:『我船上不帶閒人,除非你賣給我做僕人,才能帶你。』黃天監雖然不願賣身,也只好寫了文書。

。其父楊象夏是個窮秀才,為人耿直,從不趨炎附勢。父女二人吃這頓沒那頓,迫

這時,妙香匆忙來找是空,說楊雲友識破黃天監後,又盤問她,她只得說出真相。不料楊雲友聽了竟非常歡喜,叫她報信請是空,今晚上船成親。是空大喜,滿口答應。

妙香要找幫手,便把黃天監悄悄領了出來,問道:『和尚待你怎樣?』黃天監拍胸跺腳地說:『我恨不得殺了他才好呢!』妙香叫他晚上在後艙外等著,有他的好處。

這天晚上,月黑風高,船停在一個偏僻的港灣里。是空和尚穿上剛從黃天監身上剝下來的衣服,打扮得怪模怪樣,高高興興地上船來了。

妙香替雲友也修飾了一下,坐在艙內等候。是空進艙,半僧半俗上前施禮,雲友強壓怒氣還了半禮。妙香見機上前道喜,加緊張羅擺酒上菜。

是空不便過於輕浮,但剛剛坐下,兩隻賊眼便只是盯著雲友。雲友也不理他,只勸他喝酒。是空這時已是樂得忘乎所以了,一杯接一杯往肚裡灌。

妙香見和尚醉了,還怕他醉得不夠,拿大杯假獻殷勤又灌了是空一杯。是空再也撐不住,像死豬一樣掛在椅上。

黃天監被叫進來,他見是空爛醉如泥,上手就把那套華服剝下來,然後把是空用繩索綁了,趁船家睡熟,輕輕拋進江中。

黃天監走後,雲友惟恐船家看出破綻,只說官人搭朋友的船先走了。自己也不回家,打算趕到京城探聽一下董思白的消息再說。

雲友到京城後,租了幾間房子,索性掛起招牌賣畫。由於慕名或者好奇而來求畫的人倒也不少,沒有多少時候,楊雲友的名字就傳開了。

再說江懷一受了董思白的託付以後,打聽得有個楊雲友的女子能詩會畫,便尋到了楊家。不想楊象夏卻說,女兒已被董思白迎娶過門了。

江懷一非常詫異:董思白娶了楊雲友,怎麼不告訴朋友們呢?聽說是是空為媒,便去找是空,不料畫鋪也關了。江懷一非常沉悶,便想到松江去看個究竟。

楊象夏因為兩三個月沒有得到女兒的消息,也親自趕到松江找『女婿』董思白來了。白還沒娶親,哪裡會有丈人呢?管家以為他是瘋子,便要趕他。楊象夏以為是女婿不認窮親戚,便大罵起來。拉拉扯扯,亂成了一團。

正在糾纏不清的時候,恰巧江懷一來了。江懷一見董思白管家和楊象夏吵鬧,也以為門上輕看這位老先生,就把管家們教訓了一頓。

管家們都認識江懷一是董思白的好友,看見他對楊象夏那麼尊敬,不便再說什麼。江懷一又好言好語把楊象夏老漢安慰一番,陪他進去了。

董思白從杭州回來以後,時刻難忘那個畫畫的人。江懷一那裡又一直沒有消息,正在給他寫信,隔著窗戶,看見是他來了,董思白忙迎了出去。

老朋友不約而到,董思白自然高興。又問:『這位是誰呀?』江懷一說是他的丈人到了。董思白以為是江懷一大媒做成了,趕緊上前行禮。

江懷一笑哈哈地向他道喜,又責怪他不該瞞著朋友。楊象夏也問:『小女現在哪裡?』董思白好似丈二金剛,哪裡摸得著頭腦?

楊象夏又以為董思白嫌他窮,不肯認他這個窮丈人,氣得便要回家。江懷一也說董思白輕慢岳丈,太不像話。

董思白越聽越糊塗,便請他們把話說得明白點。經楊象夏氣呼呼地數落了一頓,他這才知道了一點頭緒,忙把剛才寫給江懷一的信拿出來,才把事情弄清楚了。

楊象夏才知自己受了是空的騙,不由又悔又急,一頭往階上碰去。幸虧兩個人把他攔住,安慰他說:『一定要找到這個奸僧,依法嚴辦。』九

董思白對楊象夏很好,留他住在府內、又派人到處打聽雲友的消息。自己每天陪著老人作詩、遊玩。楊象夏雖然感激他的好意,但掛念女兒的心思一刻不能放下。

這天,京城下來了旨意,董思白封了禮部侍郎,朝廷調他馬上進京。

傳旨官與董思白閒談到詩畫,說起京城新到一位姓楊的女畫師,轟動了全城。董思白猜想,可能就是楊雲友,便商同楊象夏進京查訪。

且說楊雲友在京城住了幾個月,非常想念老父和故鄉,在這裡既沒碰到董思白,又厭煩那些公子哥兒的打攪,和妙香商議,且回家鄉。

在回家的路上,楊雲友雖然碰到了董思白的官船,但她哪裡知道,這大船里坐著的正是她要尋的父親和董思白呢

楊雲友回到杭州,父親又不知到哪裡去了,只得依舊賣畫為生。每天雖有妙香陪伴,還不算寂寞,只是想起身世,她就非常愁悶。

上門說親的倒是不少,一個個把男子的品學說得天花亂墜,誰知走到面前,不是讀死書的秀才,就是賣油腔的浪子。雲友越加厭煩起來

江懷一聽說楊雲友回到杭州正在擇配,喜出望外。他唯恐別人捷足先登,忙找個媒婆去替董思白說親。不想雲友吃過虧,再不肯輕易相信,定要相過本人,才肯答應。

董思白雖然是人有人才,文有文才,人卻不在杭州。江懷一想:要是能找個有才有貌而又可靠的人冒名娶過來就好了。於是他決定找陳眉公想想辦法。

江懷一把心意告訴了眉公夫婦,一齊笑道:『這位女子也是太小心了。』眉公沉思片刻,說出天素擅長女扮男裝,請她去萬無一失。江懷一鼓掌稱妙。

不由林天素不答應 眉公取出衣冠,江懷一就催她裝扮起來。

天素穿著男裝,騎上駿馬,花燈彩轎後隨,直往雲友家中而去。只等相准,馬上招親。路旁行人見了,無不喝彩,很多人说誰家有福氣的姑娘,招得這麼漂亮的女婿!

從前,杭州西子湖邊有個能詩會畫的女子楊雲友

到了楊家,天素下馬,妙香迎出。這位『相公』果然光彩奪人,妙香心中暗暗替雲友高興,但不知他的文才怎樣?

雲友隔著帘子雖然看不真切,也覺『他』舉止大方,甚不一般,便出了個『木蘭從軍』的題目,請『他』作詩

天素一見題目,吃了一驚:難道她看出我是女扮男裝了嗎?且不管她,作了詩再說吧。她便在詩里借著讚嘆木蘭隱語寫出自己不是男兒的意思。其實雲友哪裡知道。

妙香又捧出白綾一幅,請天素作畫。天素笑道:『聽說你家小姐最擅丹青,獻醜了。』妙香看『他』提起筆來,只端詳了一下面前的綾子,幾筆就畫好了。

雲友見天素的詩畫都是上品,便叫妙香請『他』來相見。天素見雲友果然端莊穩重,暗中羨慕。

雲友和天素隨便談了幾句,心中十分滿意,臉上不禁微微地紅了。天素猜到她的心情,幾乎笑出聲來。

雲友對著天素的詩畫,只是低頭微笑。妙香正要問怎樣回復,這時,媒婆竟把聘禮送上來了。

紅花彩轎,早已備齊,笙簫鼓樂齊奏,披紅掛彩把林天素、楊雲友迎到陳府去了。兩位『佳人』當真拜了天地。

天素把新娘攙進了洞房,真正的難題這才開始了。陳眉公和江懷一看了,暗暗好笑。夜闌人靜,鬧新房的人都已散去。天素和新娘飲酒賦詩,其樂無比。

遠遠聽到雞鳴,妙香在外房伺候,止不住哈欠連聲。天素暗想只得如此再瞞過一時,就向雲友說:『今天屈娘子草草過門,下官有意另選吉日,再成百年大禮如何?』

雲友聽天素突然說出這樣的話,登時愣住,繼而想到上次的被騙,不禁毛骨悚然。她放下臉問道:『這究竟是什麼意思,難道又是故設陷阱害人嗎?』

事已至此,不能再隱瞞了,林天素只得把董思白買畫,如何關心雲友,托友四處尋訪,以及她的父親前來尋找種種經過,很多人说給她聽。

林天素見雲友還在驚疑不定地朝她打量,猛想起自己女扮男裝尚未說明,忙卸下頭上烏紗,將為友設計意在成全的心願表白了一番。雲友見她果然是女子,倒也笑了。

雲友既然完全明白,她對天素只有感謝不盡。天素還恐她不放心,告訴她說:董思白人品才學在自己之上,又對她愛慕已久,一定很美滿。兩個人從此成為閨中密友。

第二天,陳眉公和江懷一派人送雲友進京完婚。雲友和天素分別時,依依不捨。

楊雲友到京的時候,董思白和楊象夏早已做好了準備。楊雲友第三次『結婚』,才真的和董思白完成了洞房花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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