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電話惹的禍（小小說）
宋六梅
窗外漆黑，雨似乎在與黑暗爭奪勢力，嘩啦啦地下過不停，再加上震耳欲聾的嗩吶聲、鑼鼓聲、哀樂聲，把喪情渲染得更濃烈。夜深了，這哪能讓人入眠呀。她下午給老公電話說今晚不回去，想必此刻老公在一定是躺在沙發上津津有味地看球賽吧，騷擾一下他呀，想到這裡，她拿出了手機，臉上蕩漾著笑容，撥了家裡的座機。
嘟······嘟······「喂，你好」一個年輕女人溫柔甜美的聲音傳入她耳朵，她一下懵了，她立刻看了一下手機上的號碼，沒錯啊！「喂，你好，你找哪位呀？」依然是溫柔的聲音。她心裡頓了一下，說出了自己再熟悉不過的名字，然後電話斷了。
放下電話，她似乎傻了，腦海里一片空白，心咚咚直跳，她揉揉自己的眼睛，搖一下頭，掐一下手背，好痛，沒有做夢呀，咋回事？
於是她又撥了剛才的電話，她心裡忐忑著，這次是老公接的電話：
「餵」
「家裡有客人呀？」還沒等他說第二個字，她幾乎是衝口而出。
「沒有啊，我一個人在看電視，還有哪個嘛？」 他似乎很不耐煩，然後「啪」的一聲，電話掛了。
剛才明明是個女人接的電話呀，老公說家裡只有他一個人，而且接電話很不耐煩，以前老公不是這態度呀，她還能睡得著麼？
她不顧親戚的挽留，打滴滴回家。一路上她在想這個事兒，千真萬確，她打的家裡的座機，一個女的接電話，甜美溫柔的聲音。曾經在報刊上、網絡中、現實中看到或者聽到的一個個故事在她心裡划過，她的心又痛又酸又氣，恨不得坐上宇宙飛船飛入家門······
半小時以後，她迫不及待打開家門，老公躺在沙發上悠閒地看電視，足球賽正在熱播中。
「你啷個回來了呀，這麼晚了，不是說明天才回來嗎？」他懶懶地說了一句，眼睛依然盯著電視。這句在平時看來是再正常不過的話，此時在她耳里聽來猶如火上澆油。
「你倒巴不得我不回來喲，哼」
她心裡那個氣喲，猶如在鉉之箭，一觸即發。到房間看了一遍，然後把客廳燈開到最亮，終於她忍不住了。
「剛才家裡來過客人了嗎？」她儘量壓住火氣。
「電話里給你說了呀，我一個人在看電視。」他似乎很不耐煩。 「剛才我打家裡電話，怎麼是個女的的聲音啊，還反問我找哪個，我聽得請清楚楚的，是個女人的聲音，我說了你的名字，她就把電話掛了，聲音還蠻溫柔的嘛。」連氣帶酸的話語迸出來了。
「你想得出來喲，我一個人，哪裡有女人，你找呀，找呀」
「我找？一分鐘就可以出門，今天我正好說了不回家哈，趁我不在，你總要解釋一下啷個回事撒，是不是······」
「解釋什麼？今晚你發什麼子神，這麼晚回來是專門找茬嗎？」
不等她說話，看電視正起勁的他聲音提高了八度，氣勢洶洶，一下子從沙發上站起來。
「你不得了，自己做了虧心事，還吃屎的把拉屎的鼓搗，你凶什麼子嘛凶，······」
她想弄個明白，隔一會兒又追問，他要麼怒氣衝天懟一句，要麼乾脆一語不發。愈是沉默，在她看來就是有問題，在逃避著。
委屈一個比一個更深、聲音一個比一個更大，火氣一個比一個更猛，一場家庭戰爭在這對年輕夫妻間爆發了，沒有預謀，沒有任何預兆······
夜，更深了，歇了口氣的雨，又開始下起來了，愈發地猛烈，雨點打在雨棚上咚咚直想，就如撞在她的心口上。她多麼想他能自己主動解釋一下，到底怎麼回事情，可他更凶。她突然覺得自己有股衝動，豁出去了，讓溫柔滾到一邊去，就敞開身心戰鬥一次吧。
「到底是啷個回事情，我總要弄個明白，反正我也睡不著了。」然後就動手去拉他起來。
他一下子像激怒的獅子，紅紅的眼睛似乎要鼓出來了。 「鬧什麼子，神經病，再這樣鬧，老子······」揚起的手臂揮在空中，成了一個定格，終究沒落下去。
他、她同時都震驚了，他從來沒有對她那麼凶過。
她眼裡的淚水瞬間滾落、順著她那張秀美的臉流淌，可她依然像不屈的戰士。
他臉色鐵青，抱著涼被到兒子的房間裡了，兒子周末才回來。他踏進房間，門「咚」一聲關上了。那一刻，她突然捂住了頭，心裡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傷心在爆發了。她像孩子那般哭起來了，敞開了自己的心，痛痛快快地大哭起來。
此刻的她，其實多麼希望他像從前那樣，在她有委屈的時候會輕輕抱著她，哄一哄，然後她又開心了。可是今晚，她的哭聲似乎淹沒在窗外的雨聲中去了，飄過。其實她不想鬧，她只想知道真相，弄個明白，帶著淚痕，迷糊中睡著了。
他們倆三天沒說話，本著家醜不可外揚的原則，倆人沒對外說，也沒再提這事，但在她心裡總有個疙瘩。真相是什麼？或許有真相，或許永遠也沒有真相。
很多年以後，她偶然聽朋友說，座機電話也會有串線，還引起誤會。記憶一下打開，塵封的往事歷歷在目，難道也是電話惹的禍，這算不算真相？不管是不是真相，就當真相吧，她啞然一笑。
（ 作者供職於萬盛經開區文化旅遊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