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志於都】父親楊思祿的革命生涯



父親楊思祿的革命生涯

引子

楊爭,當過工人,入伍後上過空軍軍醫學校,解放軍藝術學院。當過軍醫,部隊專業創作員、空政話劇團編劇等。出版過《女兒》、《送你一個夢》、《輕聲細訴》、《尋船》等系列中短篇小說集和長篇人物傳記。

《父親的革命生涯》節選自楊爭著人物傳記《輕聲細訴》。該書主要是介紹楊思祿將軍的女兒楊爭以獨特的視角回顧了父親的革命生涯。


實行不分配,而且對自耕農自食有餘的那份土地也實行了沒收,按人口分配,因而


父親的革命生涯

1

上個世紀初,也就是1928年5月,共產黨的兩支戰鬥力很強的部隊,因為兩個巨人的握手,完美無缺的聚集和融合起來。毛澤東和朱德在井岡山勝利會師,不僅大大增強了井岡山革命根據地的軍事力量,而且對紅軍的創建和發展以及井岡山地區的武裝割據都產生了歷史性的轉折。

在井岡山時期,毛澤東的戰略思想很明確那就是把武裝鬥爭、土地革命、建立革命根據地三者緊密地結合起來。在武裝力量的支持下,進行土地革命,這就使廣大農民群眾更容易發動。

1929年春,毛澤東在興國頒布了《興國土地法》,發動了興國的土地鬥爭。但是由於缺乏經驗,這次分田比較粗糙,既未劃分階級成份,也沒有對沒收的土地進行嚴格丈量分配,只是將寫好貧苦農戶姓名的牌子往被沒收的田頭一插,就算將這丘田分給了某人。結果農民沒有得到太多的經濟效益。

後來毛澤東又頒布了《贛西南土地法》,它不僅對公共和地主豪紳的土地實行不分配,而且對自耕農自食有餘的那份土地也實行了沒收,按人口分配,因而使富農、中農乃至貧農利益均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害。同時還帶來了一些土地肥瘦之爭的問題。而且按照《贛西南土地法》的規定,農民分得的土地,只有使用權,沒有所有權。這仍然在一定的程度上限制了農民發展生產的積極性。


後來毛澤東又頒布了《贛西南土地法》,它不僅對公共和地主豪紳的土地


1931年11月,「一蘇大」召開,大會通過了《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土地法》,對各縣提出了按新頒布土地法全面進行土地調整的要求。其原則是按戶平分。地主不分山,富農分荒山,貧僱農分好山。但對大山林,有的地方也採取全村或數戶幾家聯合經營的做法。對於古樹、防護性林木和具有重大經濟價值的樹木,如樟、楠、柏、檀香等,則一律歸鄉蘇維埃管,屬集體所有。經過這次分田分地運動,境內各縣人民群眾尤其是廣大貧僱農,獲得了夢寐以求的土地,從而迸發出火山一樣的生產熱情,革命的積極性也空前高漲。農民自覺地將自己的前途命運同蘇維埃政權的前途命運緊密聯繫一起,傾力支持革命,保衛蘇區紅色政權。共產黨在井岡山時期的革命戰略思想,幾經實踐和修正,也終於得到了預期的成果。

如那時父親老家有一戶十口之家的人,分田前老家糧食畝產還不到200斤,分田後的1933年畝產能達400斤。結果一家裡的男人痛痛快快的全部上了前線,參加了中國紅軍。還有一戶農民兄弟三人隨父行乞為生。分田後不但吃穿不愁,兄弟還都成了婚,蓋了一棟新房。後來他們為了報答共產黨,三兄弟也全都參加了紅軍,還把剩餘的公糧全部買了公債。這在當時父親的老家影響非常大。

頭一插,就算將這丘田分給了某人。結果農民沒有得到太多的經濟效益。


父親那時雖然還小,可也不甘落後,參加了鄉里的兒童團,跟著大些的人去站崗放哨,查路條、慰問紅軍戰士,給鄉政府跑跑腿什麼的。

父親說:「我14歲時就加入了鄉共青團組織,並參加了鄉、區的突擊隊。當時我家確實也在村里起了模範帶頭作用。比如當時號召參加紅軍。我大哥楊思祥就是在村裡頭一個報名參加紅軍的。從此家鄉人民都勇躍報名參加紅軍。那時誰參加紅軍誰家門口就會掛上光榮牌,誰當了紅軍就給誰戴大紅花。所以贛南、閩西地區紅軍擴大最快最多。」

紅軍一至四次的反「圍剿」的勝利。使中央革命根據地連續不斷的有了新的發展,地跨贛、閩、湘、粵四省,並同閩浙贛蘇區連成一片;中央紅軍和地方紅軍幾年期則迅速發展到十萬餘人。

小時候就常聽說「圍剿」一詞。知道這是指紅軍和國民黨中央軍的戰鬥,但不知為什麼總冠以「圍剿」。後來讀《毛澤東選集》,才徹底搞清其緣由。毛澤東這樣說:「敵人把紅軍看作異物,一出現就想把它捕獲。敵人總是跟著紅軍,而且總是把它圍起來。如果沒有民族戰爭代替國內戰爭,那麼直到敵人變成弱小者,紅軍變成強大者一天為止,這種形式也是不會變化的。紅軍的活動,採取了反圍剿的形式。所謂勝利,主要是說反圍剿的勝利。十年的紅軍戰爭史,就是一部反圍剿史。」


有對沒收的土地進行嚴格丈量分配,只是將寫好貧苦農戶姓名的牌子往被沒收的田


戰史就是軍史,軍史就是黨史!眼看中國工農紅軍力量的日漸壯大,蔣介石如坐針氈,剿「共」之心越發急迫。他調集了約50萬兵力,67個師又9個旅於中央革命根據地的周圍和鄰近地區。其中直接用於進攻中央革命根據地的有46個師又4個旅。所謂50萬大軍就是指此。蔣介石決定在這次「圍剿」中採取持久戰和堡壘主義的新戰略,企圖依託碉堡逐步推進,壓縮革命根據地,以殲滅紅軍第一方面軍,摧毀整個中央革命根據地。進而達到對江西中央紅色革命根據地所謂的軍事、政治、文化的總「圍剿」。

蔣介石並不因自己擁有精兵強將,共產黨則僅是窮兵黷武而有一絲一毫的怠慢。你可以從當時的蔣介石親自設立了「軍事委員會委員長南昌行營」,準備直接指揮這次「圍剿」的行動計劃,便對他滅共心之切,了解一二了。他在當時的中國大量發行公債,籌措戰爭經費,並向美、英、德、意等國大量借款購買飛機、大炮軍火等武器,聘請賽克特為首的德國軍事專家顧問團和美國、義大利的軍事教官。教授堡壘戰、山地戰和搜索戰等新戰法。蔣介石還對上前線的軍官賜贈短劍,勉勵他們「不成功,則成仁。」

對蔣介石而言,就連當時日本帝國主義對中國的虎視眈眈,也只是「皮膚小病」,共產黨和紅軍的存在才是他的「心腹大患」!他說:「如果在這種時候,侈言抗日,而不實事求是,除滅匪患,那就是投機取巧。」

也許蔣介石早在黃埔軍校時,就意識到共產黨的存在對自己的威脅,就有充分的理由認為共產黨是他在中國獨一無二的對手。而他和毛澤東的戰鬥,絕對更是一場有我無你的中國第一生死大斗!

1933年9月下旬,蔣介石以100萬大軍200架飛機,正式拉開了第五次「圍剿」的序幕。其中以50萬兵力,分北、南、東、西四路,進攻中央革命根據地。

天知道當年有多少殺戮的子彈炮彈炸彈就這樣無情的且血腥雨點般的落在了我們江西贛南的土地上以至於我每次回老家時,眼見得紅土地,卻從來不以為那是裡面含有什麼稀土或鎢或鎂或鐵,堅持認為一切的一切都是無數命和血一層層浸染太過之故。



國的土地鬥爭。但是由於缺乏經驗,這次分田比較粗糙,既未劃分階級成份,也沒


不是嗎?

記得當時周恩來、朱德等領導的一句電報文,那就是:「連續的、殘酷的戰鬥立刻就到……」

由此中國革命和工農紅軍不得不又一次面臨抉擇!

於是「緊急動員起來,保衛革命根據地,」「擴大一百萬鐵的紅軍,捍衛勝利果實。」成為江西老區的戰鬥口號。參軍,參軍,參軍!一個轟轟烈烈的擴紅熱情,在贛南地區就這般如火如荼地展開。夫送子,妻送郎,兄弟爭相上戰場。模範少先隊,赤衛軍整排、整連、整營、整團的武裝起來走上前線。

在那個年代江西這片紅土地真不知為中國革命和中國工農紅軍,輸送了多少鮮活的生命和純潔的血液!

為了進一步激發廣大青年參戰的革命熱情,充分發揮青年在革命戰爭中的突擊隊作用,寧都東固召開了全軍青年工作會議,為了保證部隊兵員的充足,在會上大家向中共中央提出了成立「少共國際師」的建議。即軍隊和地方政府把根據地內的青少年組織起來,由贛南、閩西地區的少先隊改編成當時有名的紅軍少年共產主義國際師。

青年會議的這個建議,得到了中央紅軍的高度重視。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蘇區中央局在瑞金專門召開會議,對這一建議進行討論,並於5月23日做出了《關於創立「少共國際師」的決定》。6月下旬少年先鋒隊中央總部在瑞金召開了江西、福建、湘贛、粵贛等省和邊區的少先隊隊長聯席會議。朱德總司令親臨大會講話。他向到會的同志分析了國際國內政治形勢和根據地面臨第五次「圍剿」的嚴重情況,闡述了動員青少年積極參加「少共國際師」的迫切意義。號召團和少先隊的幹部、團員和少先隊員踴躍參軍,用武裝上前線的實際行動,保衛土地革命的勝利成果,推翻帝國主義、封建主義和官僚資本主義的黑暗統治。

朱德總司令的講話,掀起了擴紅的高潮。到會的1000多名團的幹部,少先隊的幹部即刻爭先恐後,帶頭報名參軍。會後,一個創立「少共國際師」的擴軍活動,鋪天蓋地的在根據地青少年中展開了。

1933年8月1日,在三個少年先鋒隊的基礎上,組成了「少年共產國際師」,師長陳光,政委馮文彬。8月5日,在博生縣跑馬場舉行閱兵授旗儀式,正式宣布紅一方面軍「少共國際師」成立。

父親就是在那「連續的、殘酷的戰鬥立刻就到」,紅軍第五次的反「圍剿」最終失敗的背景下,積極報名參加了紅軍,參加了少共國際師。

2

那一年父親還不滿16歲。

現在想來似乎太過殘酷,娃娃也得上前線?!但那個時候的人們好像不會這麼想。殘酷是正常生活的一部份!

父親一當兵就被分配在少共國際師第四十五團一營三連。當時少共國際師歸紅一軍團總部直接指揮。不久,即奉中革軍委命令改稱第十五師,下轄第四十三、第四十四、第四十五團,並劃歸紅五軍團建制。1934年5月,轉隸紅一軍團建制,1935年1月遵義全會後,紅十五師建制被撤銷,所部分別編入紅一軍團第一師、第二師。

而紅一軍團的前身就是由朱德、毛澤東在井岡山會師後,改編成的中國工農紅軍第四軍。它也是中央紅軍精銳之師紅四軍的由來。當時林彪任軍團長,聶榮臻任政委。被史達林盛讚的紅一軍團在當時可謂戰功卓著,聲威赫赫,是紅軍王牌軍中的王牌,這不管在當時還是現在,都有口皆碑。

埃德加·斯諾曾說:「……當時該軍團有兩萬支步槍,成為紅軍中最厲害的一部分。奉派前來和它交戰的政府軍無一不遭到它的殲滅、打敗或被其制勝,而它自己卻從來沒被打敗。據說當時南京部隊一經發現與紅一軍團對壘,無不落荒而逃。」

父親說:「我二哥楊思福也在那一年同時加入了少共國際師,被分配在第四十五團,我們都成為了一名真正的紅軍戰士。由于于都縣、瑞金縣、寧都縣編為一個團,我和二哥都在廣昌集訓。當時少共國際師的戰士年紀都在14至18歲之間。排長以上的幹部則都是從紅軍主力部隊抽調上來的。連當時的師政委蕭華同志也只有17歲。幹部們都打過仗,我們卻什麼也不會。」

在蕭華的回憶錄里,我們知道少共國際師是紅軍中一支最年輕的隊伍。許多戰士還沒槍高,兩個戰士吵架還能哭鼻子。曾先後擔任過少共國際師師長的陳光、吳高群、曹里懷、彭紹輝和一度擔任政委後又改任政治部主任的馮文彬也都不過二十幾歲。


動。1929年春,毛澤東在興國頒布了《興國土地法》,發動了興


我們就是「少共目際師」,

「九三」在江西誓師出征去。

高舉著少共國際光輝的旗幟,

堅決的果敢的武裝上前線,

做一個無敵的紅色戰鬥員,

最後一滴血為著新中國…

在這嘹亮的《少共國際師歌》的歌聲中,少共國際師浩浩蕩蕩地開出了寧都。9月8日,到達廣昌,駐長勝、黃坊一帶,進行軍事訓練。廣昌集訓時,國民黨軍大規模的軍事進攻已經迫在眉睫。為了迎接即將到來的戰爭,所以在集訓時把軍事訓練放到了特別突出的位置。父親說,但軍事訓練剛開始時,他們並沒有什麼像模像樣的武器,戰士們大多用自己家裡隨身帶來的梭鏢、長矛、大刀。他們著重操練軍事上的基本動作,上軍事常識課,學習在戰鬥中如何利用地形、地物,以及挖戰壕等土工作業等。

當時的師政委蕭華後來回憶說:「要把這樣一些初離家門的娃娃兵培養成一支能打善走的部隊,確非易事。」

廣昌集訓是緊張的,也是火熱的。從集訓開始,就根據部隊年輕人多的特點,開展了豐富多彩的文化活動。從團到連隊,普遍建立了列寧室、俱樂部、體育隊等組織,師部還成立了宣傳隊、演劇隊,經常舉行各種軍體、文娛晚會,用以活躍部隊生活,增強部隊的凝聚力。

年輕的少共國際師政委蕭華曾用飽蘸感情的筆觸,記錄下了一個美好的黃昏:「五色繽紛的晚霞,照射著綠草如茵的會場,習習的晚風,從擺動著的森林中吹來。噠噠的腳步聲,嚓嚓的刺刀聲,雄壯的歌聲,譜成一曲動聽的交響樂,從遠處的樹林中蜿蜒湧出的隊伍,整齊的集中到會場,接著又散開來。打球的呀,做遊戲的呀,戰士們愉快的進行著自由活動。

一聲號音,主席宣布:『青年晚會開始了!』滿場眼睛,一齊注視著主席台上。



地結合起來。在武裝力量的支持下,進行土地革命,這就使廣大農民群眾更容易發


第一個節目是防毒比賽。『嘀嘀嘀打,嘀嘀嘀打……』象徵性毒瓦斯放出來,參加比賽的戰士們立即抽出毛巾捂住鼻子和嘴巴,有的縱身爬上樹枝,有的迅速往高坡上奔跑,有的用帽子堵住鼻子,臥倒在地。呀!有幾個同志『中毒』了!原來他們違反了防毒常識,慌張地站到了順風而且低洼的地方。一陣清脆的哨音,刺殺比賽開始了。『前進……一、二、後退……一、二、向左刺,殺…向右刺,殺……』晶亮的刺刀,森寒的劍影,勇猛的動作,任何敵人都將在無畏的戰士面前聞風喪膽。

第二個節目,是田徑賽和球賽。跳高的、跳遠的、打桌球的,每一個競賽場地,都圍著一圈圈的人牆。人們用極大的興趣注視著精彩的表演,用高聲和吶喊聲為自己的戰友助威。

又是一陣號聲,隊伍重新集結,我們的政治鼓動家們登台了。他們演講的題目,有的是《反對國民黨出賣華北》,有的是《目前我們的形勢和任務》,有的是《青年團的性質和任務是什麼》。政治部的小同志到底訓練有素,他們的講演既有比較紮實的內容,而且富有強烈的鼓足幹勁力量。

太陽收盡了它的餘輝,唱歌比賽開始了。『帝國主義國民黨,它是工農的死對頭……殺!……殺!』威武雄壯,歌喉高亢激昂。每一首歌都是射向敵人的子彈,每一首歌都是鼓舞革命戰士鬥爭的鼓點。

天色完全黑下來,滿場燈火大放光明。主席宣布遊藝比賽開始,第一幕是政治部演出的獨幕劇《少共國際師》,真人真事搬上舞台,使人倍感親切。第二幕是司令部的活報劇《國民黨出賣華北》。接著是各個部隊的小劇、舞蹈、山歌,每一個節目都博得了熱烈的掌聲和歡呼。

月亮偏西了,一隊隊的紅色戰士,披著滿身銀輝,邁著雄健的步伐,向著各自的營地走去。明天,新的戰鬥又在等待著他們…」

……

在上個世紀30年代,毛澤東把紅軍和國民黨中央軍之間的「圍剿」與反「圍剿」稱為中國內戰的主要形式。

毛澤東還說,十年的紅軍史,就是一部反「圍剿」史。可是在國民黨的第五次「圍剿」中,卻讓紅軍從這場類似貓捉老鼠的遊戲中,飽嘗失敗的教訓。

當時國民黨軍隊集中11個師的兵力,分左右兩路,沿撫河兩岸向南推進,企圖攻占廣昌,打開中央革命根據地的北大門,直取瑞金。中共臨時中央不組織中央革命根據地人民和紅軍進行反「圍剿」的準備,卻命令紅一軍主力繼續在閩西北和撫河、贛江之間地區對國民党進行不停頓的進攻。

紅軍在博古、李德的錯誤指揮下,處處設防,節節抵禦,「以堡壘對堡壘」進行「短促突擊」,企圖以此達到粉碎「圍剿」的目的。在這種消極防禦方針指導下,幾個紅軍主力兵團分兵數路,都擔負起修築碉堡的任務,依託碉堡實施「短促突擊」,進行了幾場徒勞無益的戰鬥,不僅沒有打破或阻止敵人的進攻,反而使自己付出了很大的代價,陷入越加被動的局面。

也許有人會認為那是德國軍事家李德的錯誤戰略,以為弱小的紅軍能直接應對強大的國軍主力。事後我們知道國軍對紅軍要求的正是這種正面作戰。

我們不要忘了博古那年才多大?知識幾何?再加上中共六屆四中全會後,力推的是比李立三更「左」的思想主張,這才是必敗的根源與實質!

在地圖上,我們看到廣昌的幾個重要保衛戰,就是以黎川、資溪、建寧、團村、驛前、石城這幾個地點展開的最後的結果是它們幾乎都以失守而告終。因為指揮錯誤,紅軍節節敗退,這些失敗的戰鬥超乎想像的艱苦而又慘烈,它們對紅軍如此,對老兵如此,而對少共國際師的這些「娃娃兵」呢,是否更加殘酷?

可這些戰鬥父親都以一個新兵的身份全部參加了。


毛澤東的戰略思想很明確那就是把武裝鬥爭、土地革命、建立革命根據地三者緊密


以及井岡山地區的武裝割據都產生了歷史性的轉折。在井岡山時期,


3

父親說廣昌集訓不到一個月,少共國際師就奉命到黎川前線作戰了。

黎川地理位置很重要。它實際上就是中央蘇區的北大門。對於是「堅守蘇區每一寸土地」還是「放棄黎川,誘敵深入。」據說有過相當激烈之爭,只是錯誤總是被權力者濫用。

於是9月25日,國民黨北路軍集中了4個師的兵力,一舉奪占了中央蘇區東北部的重鎮黎川。並加速構築工事,鞏固了黎川和資溪橋的聯絡,全力完成了由吉水到黎川的軍事封鎖。

9月28日,在閩北拿口,少共國際師打了建師以來的第一仗。而且是旗開得勝。戰鬥規模不大,僅是一場遭遇戰。敵方為第十一師師長周志群部。紅軍以一個營的兵力,打敗了敵軍的一個連,這也是少共國際師唯一的一次勝仗。紅一方面軍朱德親自賀電。少共國際師被譽為「鐵拳初試」。

可惜當天黎川失守。這個消息讓蘇區的領導人震驚。他們急於恢復黎川。在10月下旬,「左」傾冒險主義領導者無視國民黨已在資溪橋地區集結重兵的實際情況,繼續命令紅一方面軍深入堡壘地域間隙中去消滅國民黨軍,並嚴厲指出:「如果原則上拒絕進攻這種堡壘,那就是拒絕戰鬥!」

這正是帽子滿天飛,棍子遍地打。那個年代在黨內就已經開始了不怕更左,就怕不左的思想狂熱。

少共國際師奉命配合紅軍東方軍參加奪取黎川的戰鬥。該師第四十五團被置於黎川西南之龍安鎮、弋陽隘地區,阻止國民黨向南推進。

父親說:「我是隨少共中際師參加了保衛廣昌的大決戰的。我記得當時剛上戰場就遭到敵人的飛機狂轟濫炸,我們這些紅小鬼心都『砰砰』的亂跳。前面的二連還沒進入陣地,就被國民黨的飛機炸死炸傷好幾十人。正前方是紅軍三軍主力頂著的,可是他們的傷亡也很慘重。我們是新部隊,又是紅小鬼,武器裝備也很差。領導照顧我們這些娃娃兵,所以沒有把我們放入前線的主攻方向。」

可即使不在主攻方向,子彈仍舊是不長眼睛的,它對戰場上的士兵一視同仁,沒有新、老之分。在那場戰鬥中少共國際師里有一個排,打到最後僅剩下六人。三個班長就剩下一個。父親說大家眼睜睜地看著紅軍一道道防線被國民黨軍突破,一批批紅軍戰士應聲倒下……


利會師,不僅大大增強了井岡山革命根據地的軍事力量,而且對紅軍的創建和發展


隊,因為兩個巨人的握手,完美無缺的聚集和融合起來。毛澤東和朱德在井岡山勝



父親雖說是個新兵,卻在戰鬥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怯場。也就在那一年裡,父親因為在激烈的戰場上表現的非常勇敢和頑強,很快就被獲准由共青團光榮的轉為中國共產黨的一名正式黨員。父親把它看成是領導對自己的最高嘉獎。

10月22日,紅軍開始向資溪橋發起攻擊。但是國軍又開始了謹慎。他們依靠堅固的堡壘,很少出擊。結果紅軍連續進攻四次,既未能牽動敵人,也未能占領資溪橋。反使部隊暴露國民黨的堡壘之間,日間不斷遭敵機轟炸,晚上露宿曠野,部隊實力消耗很大,僅擔任右冀的紅十三師就損失過半,年輕的少共國際師也因此損失了四百餘人。

資溪橋久攻不下,紅軍傷亡重大。紅一方面軍決定放棄資溪橋地區與國民黨軍作戰的計劃。

少共國際師奉命撤離黎川,移駐黎川東南的團村,進行休整。團村是個較大的鎮子,鎮子裡有一座外觀十分氣派的大祠堂。由於黎川之戰沒有打贏,戰士們情緒普遍低落。甚至有逃兵的發生。一些年輕的戰士看到自己熟悉的戰友犧牲了,感情上不適應,整天悲悲切切的。年紀小的還哭鼻子。一個排長為了鼓舞年輕士兵們的鬥志,咬破手指,寫下血書「以血還血」。蕭華拿著這張血書教育大家要把對國民黨軍和反動派的仇恨化成戰場上奮勇殺敵的力量,鼓勵大家一定能戰勝敵人,保衛勝利果實。蕭華又帶領戰士們高聲大唱《少共國際師》的軍歌。

但是革命戰士高漲的鬥志並沒有阻斷國民黨軍的瘋狂進攻。

12月12日,周渾元第八縱隊以數倍於紅軍的兵力,開始向紅軍團村陣地攻擊前進。敵人來勢兇猛,飛機大炮助戰,氣焰十分囂張。這一仗打得更殘酷,甚至少共國際師師長吳高群也在這一仗中英勇犧牲了。

吳高群犧牲後,剛從紅軍大學高級班畢業的優等生曹里懷被任命為少共國際師的師長。

1934年1月下旬,蔣介石又調集了25個師在飛機大炮的掩護下,向黎川以南的樟村、橫村陣地實行更猛烈的進攻。

大兵壓境,駐守在樟村、橫村一線的年輕的少共國際師首當其衝的為保衛廣昌而奮力拼搏。

中革軍委命令:少共國際師和紅五軍團第十三師必須竭盡全力,堅守樟村、橫村一帶陣地,遲滯敵人前進,以便爭取時間,使紅一、紅九軍團能夠迅速在建寧以北地區集結,阻止黎川地區的國民黨軍隊向南推進。


上個世紀初,也就是1928年5月,共產黨的兩支戰鬥力很強的部


父親的革命生涯1



很明顯,這是一場與優勢敵人拼消耗的典型的陣地戰。戰鬥是以少共國際師比自己多七倍的敵人之間展開的。勝與敗早在戰鬥開始之前,就已定奪。可紅軍戰士還在用白己年輕的生命做頑強的抵抗。陣地上炮火紛飛,子彈呼嘯,山頭上的樹木著了火,泥土被翻了過來,敵機瘋狂俯衝掃射,整個大地都好像搖晃起來了。在敵機、大炮輪番轟炸中,紅軍戰士們的鮮血一層又一層的染紅了山上的土地。他們打退了敵人無數次的衝鋒,陣地始終巍然屹立。

紅一軍團的政委聶榮臻曾這樣描述過那時的戰鬥:「有的部隊白天打仗,夜間還要在該地露營。許多同志疲勞過度,倒頭就睡。第二天拂曉才發現是和屍體露宿在一起了。有的同志夜間口渴,摸到河溝去喝水,有一股血腥味,第二天拂曉一看,河溝里的水都泛著紅色。

……!

……!

我相信十六、七歲時的父親對這一切一定記憶猶新。

4月8日,廣昌戰役開始前,「獨臂將軍」彭紹輝接替了曹里懷,成為少共國際師第四任師長。

父親說:「廣昌保衛戰是第五次反『圍剿』戰爭中最為殘酷激烈的一場戰鬥。」

能不殘酷嗎?!3萬紅軍被指定在撫河兩岸同數倍於自己的敵軍對峙,築堡挖壕,展開陣地戰。由於國民黨軍有著飛機、大炮、輕重機槍和自動步槍等新式武器,儘管紅軍浴血奮戰,作了英勇的抵抗,但也沒能抵擋住國民黨中央軍的重兵進攻。結果紅軍失利,廣昌失守,蘇區北大門由此被打開。

紅軍在廣昌保衛戰中堅守了28天,最後在敵人三面包圍下,不得不撤出。這一仗雖然大量殺傷了敵人,但紅軍自己也損失了總兵力的五分之一。看到紅軍戰士血流成河,多少指揮員心痛不已。

彭德懷大罵李德是「兒賣爺田心不痛!」指的就是那場失敗的戰役!

父親說:「雖然那次著名的廣保衛戰是以失敗告終,但我對白己一生能參加幾次著名的戰役,而深感榮幸。廣昌戰鬥是堅持最久,損失最重的一次戰鬥。在廣昌戰鬥中執行的是『堡壘對堡壘』的死打硬拚的戰術,較量結果,我軍苦苦死守的廣昌失守了,國民黨取得了勝利,占領了廣昌。而我軍在廣戰役中前後共傷亡了4萬多人。」

據記載,父親參加的廣昌保衛戰,實際上是指少共國際師參與的萬九嶺戰鬥。萬九嶺在福建建寧東南。而萬九嶺也是保衛廣昌戰役中的防禦戰鬥之一。

廣昌失守。紅軍被迫往後退到驛前。紅軍的節節敗退,對軍心的動搖,產生了不小的負作用。在山塘,少共國際師發生了許多逃亡事件。看師長彭紹輝的日記,他對師里的戰士多起的逃跑事件是這樣寫的:


楊思祿將軍的女兒楊爭以獨特的視角回顧了父親的革命生涯。


《父親的革命生涯》節選自楊爭著人物傳記《輕聲細訴》。該書主要是介紹


六月二十三日在山塘。

在地方動員徵集糧食。今日檢查各部隊鞏固新戰士的工作。一般的在部隊整訓時期逃亡較嚴重。各部隊逃亡人數:『北洋』二十四人,『貴洋』二十九人,『信洋』二十三人。這應引起我們的嚴重注意。必須加強和改進這方面的工作,如:唱反對逃跑的歌;把逃兵捉回來後開歡迎會;自動回隊的要開會表揚;不准打罵、污辱等;同時進行反法西斯教育,揭露蔣介石的什麼新生活運動;做好群眾工作,做好少年兒童團和赤衛隊的工作,他們能自動捉逃兵送回部隊。部隊經常唱反逃跑歌,也能起到激勵戰士抵制逃跑的作用。

晚上參加『信洋』團的比賽晚會。我在會上講話鼓勵部隊發揚成績,改進工作,繼續前進。這個部隊情緒很好,軍事教育較他團強。該團團長是個紅大學生,這與他的領導分不開。

在彭紹輝日記中的所記載的「北洋」「貴洋」「信洋」,實際上就是指少共國際師的四十三、四十四、四十五團,這三個團的代號。而彭紹輝最滿意的那個「信洋」團,就是父親所在的少共國際師的第四十五團。

長征前夕4

七月十七日

今日以備戰姿態移到曾廣嶺,部隊挖工事,修碉堡,設障礙,整天在山上抬樹,抬石頭,許多同志的雙腳都被弄破了皮,發生爛腳的很多。

七月十八日

今日指揮工兵連構築工事,差不多每個山頭都要築碉堡,在工事前均構有樹枝鹿砦,在鹿砦附近埋地雷。為了使敵人不發覺,一般都用柴草偽裝。地雷的拉索均用竹筒埋在土內。我師是一支新部隊,構築工事無經驗,須要領導親自去指導。

連日來,部隊築工事十分疲勞,幹部、戰士手腳磨破了,衣衫拖爛了。雖然如此,為了革命戰爭大家都自覺地去克服困難,爭取勝利。

七月二十一日

待機。

晨接軍委來電,我師有新的任務,準備向東線轉移,決定今晚到驛前。後又接董、朱電話:敵一個師向大腦寨攻擊,令我師配合紅五軍團消滅向大寨腦進攻之敵。我師即運動到突擊位置待機。今日敵人因工事未完成在原地未動。

七月二十二日

今日敵開始進攻,我軍配合友軍消滅進攻之敵,部隊一開始上去就實行反突擊,頑強地與敵激戰整日。因兵力分散,反突擊不成,部隊傷亡很大,連我的特務員為保護我打電話指揮戰鬥,而被敵迫擊炮彈擊中犧牲。當晚我師撒回驛前窯下集結。

在當時師政委蕭華的回憶錄里,我們還看到這樣的描述:「大腦寨戰鬥打得異常激烈。少共國際師的陣地前至少有六個團的兵力,青少年戰士與衝到陣前的敵人進行了多次白刃格鬥。這時那些連隊的射水槍發揮了很大的威力。拼刺刀時,兩個人對一個敵人,一個人拿著射水槍往敵人眼裡射水,另一個趁敵人睜不開眼時刺刀,敵人還不知怎麼回事就喪了命。」

打掃戰場時,蕭華在一個連的陣地上看到敵屍臉上,個個都是花花臉,問是怎麼回事,連長說明情況後,蕭華哈哈大笑,說:「你們真有辦法,這個辦法很好,要在全師推廣。」

8月,驛前戰役開始,少共國際師配屬紅三軍團指揮,又整整打了近一個月的仗。在那時,部隊一面作戰,一面修工事挖碉堡,風裡來,雨里去,加上糧食和藥品都非常匱乏,再加上敵人步兵天天出擊,飛機大炮不停地轟炸,敵我傷亡越來越多,陣地上陳屍數千,由於顧不上掩埋,腐屍惡臭難聞,無數綠頭蒼蠅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的,飛起來簡直是遮天蔽日,令人不敢睜眼和張口,那情景十分可怕。酷暑8月,瘧疾、痢疾一起爆發。許多戰士都患上了傳染病。部隊又因衛生條件差,營養不良,又沒有藥品,生病倒下的戰士越來越多。為了解決部隊的營養問題,後來只能用一些土辦法,如打魚摸蟹,掘筍羅雀等。衛生員還向當地土郎中請教,用硫磺拌和適量的石灰水,煮沸後給生疥瘡的病號擦洗。沒有吃的,還是老辦法,白天上山采蘑菇,挖野菜;晚上下田摸田螺,抓泥鰍。

父親說,那時部隊天天行軍,沒有軍鞋。當兵第一件事就是在幹部的手把手下學打草鞋。那種草鞋現在看,很可怕。好像五個腳趾頭全都咧扒在外。它唯一的優點就是好爬上山能走路,價格成本極低。

其實在那時對紅軍最大的困難還是缺乏彈藥補充。紅軍自己的武器彈藥的製造工廠簡陋而粗糙。甚至連自己製造的手榴彈,也未必都一拉就響。幾乎所有武器裝備都要靠紅軍戰士從國民黨軍手裡一仗一仗的去獲取。甚至還包括穿的用的。可是在李德、博古的錯誤軍事路線指揮下,紅軍勝少敗多,軍隊的武器裝備如何充足呢?廣昌保衛戰前,每人還發了翻造子彈,現在早已用光。即使從敵人手上繳獲的彈藥在頻繁的戰鬥中也消耗很大,剩下的一兩顆土造的馬尾手榴彈都被看成寶貝。戰士們胸前的子彈袋裡總是塞得滿滿的鼓鼓的。原來那些子彈袋裡裝的都是竹片、木棍,用以迷惑敵人。

再讀彭紹輝師長的日記:

九月二十七日

戰鬥。

雷宗形、分水凹這兩個陣地原由紅三軍團第四師堅守,後軍團決定以紅四師作為機動力量使用,即令我師堅守這兩個陣地。

我師剛進入陣地,敵人即在飛機大炮轟下發起猛烈的攻擊。部隊沉著、勇敢、頑強抗擊,但因工事碉堡被摧毀,數次反衝鋒不成,有的幹部、戰士連人帶槍埋在碉堡內,戰鬥異常緊張、激烈……

也就是在9月里,廣昌失守後,李德無計可施,抱病消極。紅一軍團在朱老總的指揮下,總算在福建長汀打了一個大勝仗。當時殲敵4000多人,繳獲大批武器彈藥,使紅軍得到了第五次反「圍剿」苦戰一年以來最大的一次補充,也是紅軍在第五次反「圍剿」中,仗打得最好的一次。

父親說:「1934年9月下旬至10月上旬,我們轉移到福建張村、黃村建寧一帶。廣昌失守後,在它的東面,紅軍又進行了保衛建寧的戰鬥。這裡原來是紅一方面軍總部的所在地。紅軍作了堅決抵抗,仍未能守住。戰鬥失敗後,紅軍部隊面臨的形勢十分嚴重。為了保存紅軍的主力隊伍,中央軍委作出了撤離中央革命根據地,跳出國民黨重兵圍剿的圈子,實施突圍轉移的戰略部署。」

「當時作為一個只能算做『紅小鬼的戰士,我們什麼都不知道。那時我們只是隨著部隊退到了老家于都縣。在于都縣集中時,朦朦朧朧聽說部隊要離開蘇區,開拔到很遠的地方了。至於去哪,多長時間,我們誰也不知道。」


一個夢》、《輕聲細訴》、《尋船》等系列中短篇小說集和長篇人物傳記。


學院。當過軍醫,部隊專業創作員、空政話劇團編劇等。出版過《女兒》、《送你


父親說:「我們都很想家,尤其是我非常想我那苦命的老母親。蘇區人民剛過上幾天的好日子,我們三兄弟就全當兵了。思前想後,我知道該向老母親告別了。誰知道未來的日子中我們還有沒有見面的機會呢?因為我在內心深處早就做好了為革命犧牲的準備。可在當時紅軍要求士兵要過家門而不入。我不能離隊回家啊。於是我想方設法托人捎了一個口信,請母親到部隊駐地來看我們。沒想到母親真來了。我和哥哥的心情既高興又很沉重。母親告訴我們,紅軍失敗後,國民黨已進入到寧都、會昌、長汀、石城一帶,地主富農又開始活躍了。可母親還是叫我們哥倆不要想家,要聽紅軍的話,行軍打仗千萬別掉隊。那時我和二哥才知道大哥因傷殘已回家了。當我知道這些情況後,心情很複雜。一方面覺得大哥在家能照顧母親而甚感寬慰。另一方面則更痛恨國民黨反動派。雖然我那時已正式加入了中國共產黨。但我沒把這個消息告訴母親!我安慰母親要好好保重身體。我在外面會好好照顧自己的。母親在隊伍上沒呆多長時間就回去了。但母親那矮小的身影和堅強的意志卻深深地留在我的記憶里。我一生一世也不會忘!」

「不久我們所在的部隊接到了渡過於都河的命令。過去一聽說部隊要打仗了,要上前線了,大家不用動員也會興奮的『嗷嗷』叫。但那次過於都河,氣氛卻截然不同。大家都不知道部隊要向何處開拔,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走,向哪走。這次真要撤離根據地了嗎?還會回自己的老家,還會回中央蘇區嗎?沒有人對紅軍戰士的這種疑問作任何一點的解釋或回答。更沒有人告訴紅軍前面是生路還是死路。只知紅軍要進行大轉移了。一想到這一次真的要遠離生我養我老家江西了,難分難捨的離別之情,還是在內心深處揮之不去的。」

長征前夕5

當時的紅一軍團政委榮臻是這樣描述的:「一軍團的部隊是10月16日以後,先後離開瑞金以西的於都寬田、嶺背等地,告別根據地群眾,跨過於都河走向了長征之途。過了於都河,正當夕陽西下,我像許多紅軍指戰員一樣心情非常激動,不斷地回頭,凝望中央根據地的山山水水,告別在河邊送別的戰友和親人們。這是我戰鬥了兩年十個月的地方,親眼看到是中央根據地人民為中國革命作出了重大的犧牲和貢獻,他們向紅軍輸送了大批優秀兒女。紅軍戰士大多來自江西和福建,根據地人民給了紅軍最大限度的物質上精神上的鼓勵和運行。想到這些,我不勝留念,主力紅軍離開了,根據地人民和留下來的同志,一定會遭受敵人殘酷的鎮壓和蹂躪,我又為他們的前途擔憂。依依惜別,使我放慢了腳步,但『緊跟上!緊跟上!』由前面傳來的這些低聲呼喚,又使我迅速地走上新的征程。」

同是紅一軍團的二師四團政委楊成武這樣說:「我一想到要走,要離開蘇區,就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幾年前,當我們的隊伍來到於都河畔,我們這些異鄉的紅軍戰士,初到江西,人地生疏。可是這裡的鄉親們沒有把我們當外人,甚至待我們勝過親人。我們在這裡住下後,一起勞動,一起生活,一起戰鬥,結下了更深厚的情誼。真可以說是同生死,共患難了。無論是誰要把我們從感情上割開,都是不可能的。蘇區是這樣的好,蘇區的人們是這樣的親,要我們放棄這一切,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去,離開這熟悉的山山水水,離開這朝夕相處的蘇區人民,叫我們怎能捨得?

軍號響了,我們紅四團,邁出了戰略轉移的第一步。這是1934年10月16日。我們離開了駐地,穿過一條大路,踏上了寬闊的於都河橋。橋下的水徐徐流著,我們的隊伍從橋上緩緩的通過,前不見頭,後不見尾,兩旁站了不少的群眾。

向前,向前,迎著蒙蒙的暮靄,聽著越來越小的水聲,漸漸地,那聲音被急行軍的腳步聲代替了。就這樣,我們離開了於都的鄉親。誰也沒有想到,這竟是我們戰鬥、行軍一年零兩天的二萬五千里長征的開始!」

父親說:「座落在於都城東門外的那條於都河,河面並不寬。但它卻是主力紅軍長征必須渡過的第一條大河為了保證紅軍順利渡河,于都縣政府動員了成千上萬的男女老少,從四面八方趕到河邊,幫助紅軍架設浮橋,為了解決架設浮橋所需的木材,沿河兩岸群眾將自己家裡所有可用材料都貢獻出來了。有位年逾古稀的老人,甚至把白己的一副壽材也搬到了架橋工地。那場面甚是感人。」

名不見經傳的於都河啊,就在那個秋意蒼蒼的夜晚,如一個受傷的巨人,低低地垂下高昂的頭,以自己悲壯嗚咽,繾綣柔情,讓千千萬萬的中國百姓為之動容!那一天一夜裡,於都河兩岸,沒有了往日歡快的波浪,沒有了熟悉悅耳的歌聲。紅旗獵獵,戰馬哀鳴。整齊的隊伍站在於都河對面,源源不斷的蘇區百姓,靜靜的無聲無息的從四面八方趕來。他們扶老攜幼,滿面愁容,默默的在於都河岸為子弟兵送行。除了滿臉稚氣,不懂事的小孩跑來跑去,大人們的臉上都掛著難以釋懷的悲情。多少人情不白禁地悄悄掉淚。多少老鄉們拉著紅軍的手,不停地問:你們什麼時候回來啊,你們什麼時候回?紅軍哥啊,你們這一走,誰替咱老百姓做主,誰來保衛咱老區的家園?仿佛大家都曉得紅軍這一走啊,不知幾時回……

我不知道《十送紅軍》的詞曲作者是誰。但這於都河畔的一聲絕唱,卻一定能永遠永遠的撩撥起人們心靈深處那最柔弱的心魄。

我忍不住還是要把那聲聲滴血的歌詞重抄在後:

一送紅軍下了山,秋雨綿綿秋風寒。樹樹梧桐葉落盡,愁緒萬千壓在心間。問一聲親人紅軍啊,幾時人馬再回山。

三送紅軍到拿山,山上包穀金燦燦。包穀種子紅軍種,包穀棒棒咱們窮人掰。緊緊拉著紅軍的手,紅軍啊,撒下的種子紅了天。

五送紅軍過了坡,鴻雁陣陣空中過,鴻雁能夠捎書信,鴻雁飛到天涯海角。囑咐咱親人紅軍啊,捎信多把革命說。

七送紅軍五斗江,江上船兒穿梭忙。千軍萬馬江畔站,恩情似海不能忘,紅軍啊,革命成功早回鄉。

九送紅軍上大道,鑼兒無聲鼓不敲,雙雙拉著長繭的手,心象黃連臉在笑,血肉之情怎能忘,紅軍啊,盼望早日傳捷報。

十送紅軍望月亭,望月亭上搭高台。台高十丈白玉柱,雕龍畫鳳放光彩。朝也盼晚也想,紅軍啊,這台名叫望紅台。

於都河有幸成為紅軍長征渡過的第一河。而於都人民為中國革命的勝利則作出了巨大的犧牲和歷史性的貢獻。據史料記載,在國共內戰時期,共有6萬多人參加了紅軍,10萬多人支前參戰,很多人為革命獻出了寶貴的生命,從此在二萬五千里的長征路上,每4公里就會倒下1名江西人,其中有名有姓的革命烈士就達1.6萬多人。


引子楊爭,當過工人,入伍後上過空軍軍醫學校,解放軍藝術


父親楊思祿的革命生涯


父親說,部隊過了於都河後,又陸陸續續的打了一些小仗。戰鬥越打越殘酷。他就是這樣在大大小小的戰鬥中逐漸地成長。

1934年10月中央蘇區紅軍由江西瑞金、于都縣、興國縣突圍長征。從蘇區南線贛粵邊境衝出來,突破敵人古坡、新田、城南、樂昌一、二道封鎖並繼續向西推進。一路上部隊幾乎沒有什麼休整的時間。

「西征的紅軍每天除了走還是走。行軍中氣氛是沉悶而壓抑的。連隊和連隊擦肩而過時,再也沒已往那種互相拉歌,互相競賽的熱烈場面。一個連接一個連,一個戰士跟一個戰士,部隊翻山越嶺,蹣跚而行。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充滿了汗水和泥污,充滿了焦慮和疲憊。所有人半步也不敢停。只要一停步,就可能會因不由自主的睡著而倒下。

「當時,沒負傷沒患病的指戰員走在隊伍的前面,後面的隊伍中走著傷病員和體弱者。突破三道封鎖線後前後的隊伍在驟然間好像越來越短,中間的隊伍則越來越長。走著走著,你暮然回首會發現身邊好多朝夕相處熟悉的戰友,不知什麼時候就永遠地消失不見了。走著走著,你就會在不知不覺中感覺到家鄉的山山水水早已望不見,而且越來越遠了!」

在這綿綿不絕的隊伍里,有多少人想都沒想過僅用自己的一雙穿著草鞋的腳,就徒步走完了舉世聞名的紅軍長征二萬五千里,橫跨了大中國11個省!走在隊伍里的人更不會想到他們當中註定會有很多很多的人遠離自己的家鄉,永遠長眠在陌生的土地上。

有人說,紅軍長徵實在是面臨三大考驗:蔣介石的軍隊,大自然的無情,黨內激烈的鬥爭。活下來的人,只能是佼佼者。8.6萬餘人當中僅存6000餘人!我相信這種殘酷性決不僅僅是簡單的數字本身!

(供稿:于都縣志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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