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思念都漸行漸遠，包括故鄉
行走江湖 · 2018-09-28
01
回到故鄉，每個黎明時分，有好多夢來訪。
有時是波瀾壯闊的景象，有時是很深很深的悲傷。有時是一個人不停地奔跑，穿過田野、山川和河流，穿過好多道黑暗的、光明的門，回到不久前又似乎很久前離開的房間，心咚咚咚跳得很激烈，然後發現，還好，那個落滿灰塵的書包還在。
奇怪的是，書包有兩個，一模一樣。只是有一個灰塵落得更多一些，我把它們都拿走了。
夢很短，都是片斷。
好多人湧進腦海，有的是熟悉且親近的，有的不過是一面之緣。不知道為什麼，會記住這些人、這些事，並由此演繹出很多匪夷所思的情節。夜深似海，這些深不見底的夢境就像一部電影，緩緩地，靜靜地，超立體地在我的面前流動，我沉迷其中，不願離去，一會兒是劇中的主角，一會兒又變成了觀眾。
許多年以來，我仿佛一直都在尋找，並且錯過了許多精彩。最後發現，那些精彩還在，它們都藏在那隻落滿灰塵的書包里了。
02
和小時候不同，如今的鄉村實在是太安靜了。
很少見到人，大片大片的田野，只有莊稼在沉默地生長，蟲子在草尖爬行。微風吹過，樹枝搖動，偶爾，會傳來鳥的叫聲。
與繁華都市相比，這裡是另外一個世界。不精緻，不光鮮，外表破敗，周遭凌亂。不過，坐得久了會發現，一切還是本來的樣子，凌亂中各有各的秩序，山川，河流，田野，草木，天空飛翔的鳥，地上爬行的蟲，辛苦勞作的人，遵循著熟悉的節奏，自由散漫地生長。
千百年來，好像一直都沒有改變。
我坐在院子的槐樹下，望著遠方。不遠處，白楊樹的葉子嘩嘩在響，更遠處是一灣小河，河的對面是一片丘陵，再遠處就是連綿的山了。在錯落之間的空曠地帶，是平坦如油畫般的田野，蓬勃著秋天的顏色，五彩斑斕的樣子。
突然覺得，這可能是生命最真實的狀態了。
03
風徐徐吹過，那種很乾淨的風。大朵的雲在天上，遠處豆麥飄香，腦子空空如也，一切都是靜靜的，但又感覺到，一切都是有生命的，很自我，也不影響對方。
回到故鄉，就像一個人躺在兒時的搖籃里。
04
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個關於故鄉的記憶。
早前，我在這兒出生，後來，我去了很遠的地方。有段時間，覺得再也不會回來了，再也不想回來了，可是，隨著年歲漸長，心裡卻越來越多地想起這兒。
我的祖輩都生活在這片土地上，奶奶活了九十二歲，葬在我目光所及的山崗。我已經很多年沒去想她了，我太忙了，忙得忘了小時候夜半醒來，總能看見她煙火頭的光亮。
我爸和媽也老了，他們也惦記這兒。聽我弟說，即使住上了樓房，他們也會常回老宅看看，每一次都不說話，只是房前屋後的轉。
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可能也和我一樣，什麼都沒想，只是看一看。
其實，好多記憶是不需要想的。
05
很多人都走了，有的活著，有的老去。所有人都奔波在自己的人生里，把自己想像成大象或者螞蟻，有時候，分不清故鄉和異鄉。
仿佛生命，只是一場流浪。
06
生命諸多不易。
好多事情是自己把握不住的，好多事情讓人無能為力。
所有的思念都漸行漸遠，包括故鄉。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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